当夜,同行也传来消息,当地多个乡镇被“打了招呼”,记者一进村,就有的人“迎接”,村民对此也讳莫如深。
▲2016年12月14日下午,的岫岩县偏岭镇丰富村村部二层楼房还在讲述着那次泥石流灾害的惨烈。新京报记者吴江 摄
16日夜收到消息,辽宁岫岩2012年“8·4”,确认36人死亡,瞒报28人,时任副市长、岫岩县委、县长被撤职,另有10余人被处分。
去年12月12日下午,我接到岫岩瞒报事件的爆料:2012年8月4日,一场卷走多人生命,通报称,共5人死亡3人。岫岩人王大姐(化名)说,线个,自己的丈夫、儿子、儿媳都在其中。
一上,我都在跟王大姐联系。她的家,是我采访的第一站,也是唯一的线点,火车停在一处露天月,轨道两边白茫茫一片,列车员裹得浑圆,叼着哨子的嘴角呵出厚重的白气。
包个车,司机大哥以30码的速度在城里游走。我催他,他不理,指了指车外,与行人并肩的汽车,还有地上几十米长的刹车痕。
王大姐的家在岫岩县边远的一个村子,除了几里公,还有几十里山。两个小时后,一处山坳下面,我见到了这位中年妇女。
王大姐跟小儿子和小孙女住在事后重建的简易房,破碎的家庭生活凄苦。她多次去镇里县里甚至省里反映,想要点补偿,未果。
我隐隐觉得,王大姐掌握更多消息。一番深谈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份“神秘名单”复印件,记录着岫岩县各乡镇中,遇难人员的名字和身份信息。这份名单整整38人(包括两名外地人)。
我迅速拍照记录,她有点,“这名单不是我统计的,几年前,有人来村里统计,后来我托人去城里找他要的,但已经联系不上了。”
东北村庄多依山而建,到达名单上的下个村子,已是下午。按照名单信息打听,又找到3名遇难者的家。
入冬后,他们大多呆在屋里,静谧被一声撕裂:几个壮汉抽出血刀,把肥硕的整猪扔进滚锅。过几日,主人家就能邀上好友亲戚,捞一把酸菜,众人围着一锅“杀猪菜”吃个痛快。
近10个小时走访,我就核实到8名遇难者,还有2人的家搬出村子未能到访问,后方也不断传来遇难者家属爆料的消息。
趁夜,我溜进村家。他很有意思,坚称这两年经历大车祸,失忆了,对4年前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坐屋里聊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慢慢松口。“我寻思寻思,还能想起来一点。”他说,当年该村就有5人遇难,加上其他村的,数字远超8人。至于是否瞒报,他称人数都是会计的,他不知情。
我又深一脚浅一脚找到当年会计的家,大门紧锁,但屋内亮着灯。喊人敲门没人应,倒是惊了村里的狗。无奈之下,我一跃爬过门墙。
当夜,同行也传来消息,当地多个乡镇被“打了招呼”,记者一进村,就有的人“迎接”,村民对此也讳莫如深。忙完一天采访,我跟江哥没有回城,驱车十多公里到另一个偏僻小镇住下,一上昏黄的车灯照得雪地刺眼,白晃晃地。
次日一早,我俩冒险去临近村庄调查。住在县城酒店的其他同事传来照片,酒店早餐厅内,一早就有“有关部门人士”等候,素未谋面的对方直呼其名,还派专车“配合采访”。
上,江哥在一家饭馆门口停下,他点了锅“杀猪菜”,从热气腾腾的锅里夹一块血肠,蘸上蒜汁,把头埋进去吃。
城里热闹,4年前的成了小声议论的谈资。循着线索,我们赶往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那里有个工厂,曾有人遇难。
不断有同行被请去“吃早餐”的消息传来。跑了十几年新闻的江哥判断,不能住在县里。他打开地图,决定前往100公里外的海城市住宿。
此后几天,我俩每晚驱车两个多小时前往周边县、市住宿,一早开回县城采访。地方每天一换,第4天,已换到近200公里的丹东市鸭绿江边。
14日,市调查组发布消息,确认岫岩瞒报死亡人数。随后,我们刊发4000多字的调查报道。这份名单成为热点,也成了报道的突破口。名单背后的统计者,成了追寻的关键人物。而所有的报道中,除了那份神秘死亡名单,别无进展。
江哥劝我,干活得先吃饱饭,每到饭点,他总会挑一家人气小馆。让我郁闷的是,他总对“杀猪菜”念念不忘,每次都要来一锅。
屋内客人很多,我们进了二楼最后一个包间。脱鞋上炕,酒菜齐备。我瘫靠在墙上发呆,江哥跟我碰了个杯。
此时,我隐约间听到隔壁包间的客人,谈起“”。条件发射般,我把耳朵贴在墙上,声音浑浊,我又拿个空杯扣上去听。
谈话中,年被称为“老”,他对同桌提起,当年死亡人数不止8人,也知道有一份38人的死亡名单流出,并提醒,“正在查,不要往外面说”。
一个多小时后,对方席散,我俩迅速起身。3人将车开出不远后,2名年轻人下车,年驾车离开。江哥开车跟上。
幸运的是,他在边大葱摊上停了车,我迅速下车跟上。过马的十几秒内,我十分紧张,生怕一张口就遭到。然而,竟是他先开了口。
“但我认得您啊,咱县里的老干部了。早就听省里的同志说,您很有感,还知道不少2012年的事,所以来跟您聊聊。”
“如果您这样的的老干部都不敢说了,那可了您老朋友们的推荐了。”他迟疑了一下,我说,天冷,咱上车说吧。
磨了半个多小时后,大爷开始信任我。我本以为他只是个知情人,意外的是,他从后备箱内拿出一沓手稿,里面详细记录了那场的遇难者信息。
“我就是那个统计遇难者名单的人,现在上的,是我打印出来的,几年前给过一个遇难者家属。”
跟王大姐提供的名单对比发现,人员信息、排列顺序几乎一模一样。大爷介绍,时他已退休,之后孤身花了数十天,一人跑遍所有乡镇,将真实的遇难人数统计出来。
第二天,我再次约了大爷见面,他点了“杀猪菜”款待我们。核实了更多细节后,当晚,我写了篇《独家对话岫岩死亡名单制作者:总得有人知道真实情况》的报道。大爷跟我说了他的顾虑,希望自己做的事能还岫岩人一个,但又担心家人生活因此受到影响。
调查结果还未出炉。18日中午,领导传来“就地撤回”的指令。我站在县城冰封的河面上,跟领导通了半小时电话,仍无法达成继续调查的愿望。
他说,调查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岫岩呆了近一周后,我回到。行头不多不少,裤子鞋子上沾了泥巴,头发油得发亮,胡茬从下巴拱出来。
作为突发记者,这只是我日常工作的一个插曲。很快,更多采访任务袭来。但岫岩瞒报进展一直记挂着,每隔一段时间,总要给当地打个电话询问,去网站上搜索一遍,但进展始终停留在“介入调查”。
5年后,辽宁岫岩县瞒报2012年“8·4”死亡人数事件中的相关责任人,被严肃处理。市人民官网8月11日发布了这则消息。通报中称,经查,岫岩2012年“8·4”中,共造成36人死亡,瞒报28人。瞒报事件共涉及市、县两级相关责任人15人。其中,时任市副市长秦国夫、岫岩县县委杨君、岫岩县县长邓延发被给予撤销职务、行政撤职处分。作为市下辖的一个满族自治县,岫岩的瞒报问责竟涉及市县两级十多名责任人,足见事态严重。
市岫岩满族自治县8月3日起强降雨,截至8月5日晚6时,强降雨已导致1人1人遇难。据初步统计,岫岩县共有35.8万人受灾,重灾17.5万人,倒塌房屋1000多间,受损2300户,损毁桥梁500多座,道1360公里,电力设施110多处,通讯设施460处,直接经济损失41.5亿。带土字旁的男孩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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